张X.一家
六月才刚刚开始，但高山的天气已经闷热起来。
走在我们前面的是村长，他的名字叫杨宝，但我们称他为“狮子先生”，因为他有一头浓密的鬃毛般黑发。村长是话匣子，当我们全神贯注地盯着地面，一心不想弄脏我们的耐克鞋时，“狮子先生”穿着凉鞋漫不经心地走着，一边吹嘘一边大笑着讲述着各种有趣而荒诞的故事。
在转了很多弯后，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，一间昏暗的小屋。唯一的光来自透过大门渗入的日光，以及房间边小火堆的桔色光芒。除了火堆和几张矮凳，房间空荡的让人吃惊。墙壁和地板是相同的水泥灰色，灰尘和杂乱的蜘蛛网聚集在许久未碰过的角落。房主的脸上带着热情的微笑，敦促我们坐下来，把热茶递到我们手中。
“这是张小旺，”狮子先生用他一贯喧嚣的声音告诉我们，“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。我们一起长大。”
他们的关系显而易见得亲近，小旺煞费苦心地打开一大瓶透明液体的塑料瓶饮料。现在只是下午两三点，但他们都快活地碰着杯。
“它含有超过 50% 的酒精，”狮子先生解释说，看起来很自鸣得意。 “我们自己用玉米做的酒。”
张小旺家的一角
他拿着塑料瓶发出无声的邀请，我们很快拒绝了。等到他们结束寒暄之后，我们开始更多地了解小旺。他礼貌而胆怯地回答了我们的问题，狮子先生时不时打断他朋友的发言，发表一些无伤大雅的评论，比如村里的每个人都嫉妒小旺的自然卷发，或者小旺喝醉了以后是个臭名昭著的爱哭鬼。然而，当我们试探性地问起小旺的学历时，狮子先生的直言不讳让我们非常吃惊。
“他是个文盲，”狮子先生直截了当地说，“他没有文化，不会读或写。”
屋子里的其他村民继续抽着烟，毫不在意。就连小旺也没有生气的样子，只是点了点头，小声解释道：“我没上过学。”
当对话继续进行后，我们了解了背后的原因。 “我有八个兄弟姐妹，家里经济情况很不好。现在，我父母的土地平均分给了我们所有人，”小旺说，“不过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留在了城里工作，其中一人不久前去世了。”
“以后我也会离开，但现在会为了孩子们留在小户赛，”他说，“他们还在上学，需要一个稳定的家。”
小王家门前。 (2018)
随着谈话的进行，一道影子出现在门口。我们转身看去，是一个小女孩靠在门框上，短发上整齐地装饰着一排五颜六色的塑料发夹。她困惑地慢慢眨了眨眼，然后朝我们挥手，微笑时露出一颗缺掉的门牙。
“嘿！六义！” 狮子先生第一个大声叫她，然后对我们说：“她6岁，是小旺最小的孩子。”
女孩张六义害羞地笑了笑，当所有人都转头看她时，她害羞地跑了出去。片刻之后，我们可以听到院子里传来鸡的大叫声。我们看出去，六义调皮地趴在地上赶着鸡。
张小旺和女儿张六义。 (2018)
“六义，别管那些鸡了！”小旺大声责骂着，但当我们看着他时，他却在微笑。